在悠悠岁月长河中,彝族银饰宛如最纯净的月光,静静洒落在彝族文化的版图上。
彝族人自古以来就对银饰有一种独特的钟爱,彝家有谚语:“银锭沉甸甸,银锭就值价;姑娘稳如山,姑娘才值价。”可见,在彝族人心中,银饰早已超越了其物质属性,被视为洁白可爱、纯净无瑕且质地坚韧的美好精神品质象征,被人们执着地追求着。
彝家女与银饰。买锐 摄
大凉山的山风,轻轻掠过村村寨寨。风中,那捶打银饰的声音传来,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悠扬。美观漂亮的缀泡头饰、独树一帜的镂花领饰、精巧别致的耳坠、做工精细的胸饰、背饰,造型奇异的手镯、手链……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中,历经千锤万錾,绽放出万丈华光,早在千年前就已是顶流,成为凉山的“高定”之作。时光流转,到今天,这些银饰正在更多手艺人手中以不同的方式被呈现,让越来越多的人去看见、去喜爱。
2008年,这一珍贵的“彝族银饰制作技艺”被国务院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无疑是对彝族银饰文化价值的高度认可。
岁月流转中的魅力沉淀
2024年7月22日,“火把原乡·清凉布拖”2024年凉山·布拖彝族传统火把节盛大开幕。在热闹的选美盛会上,阿都女郎身着盛装,迈着婀娜的步伐缓缓走来,举手投足间,身上、头上一排排银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似在吟唱彝家古老的歌谣,吸引众多游客和摄影爱好者纷纷驻足拍摄。
地处大凉山腹地的布拖县,素有“彝族银饰之乡”的美誉。在彝族文化的深厚土壤里,银饰是吉祥与幸福的象征,布拖人民对银饰的钟爱深入骨髓。当一个女孩呱呱坠地时,家中长辈就会精心为她准备第一件银饰,也许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银耳环,轻轻挂在她稚嫩的耳垂上,伴随她开启人生的旅程。随着女孩渐渐长大,更多银饰会融入她的生活。每逢节日,在布拖县各个角落,处处可见盛装的彝家姑娘,她们从头到脚都是熠熠生辉的银饰,动则摇曳,静亦生辉。
在布拖县城,有一条闻名遐迩的银器街,街道两旁,银饰店铺鳞次栉比。走在大街上,锤子击打铜錾子发出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银饰工匠们就在这里,日复一日地精心制作银器。银饰种类繁多,耳环、戒指、手镯、项链、胸饰、背饰等应有尽有,常以花鸟鱼虫、人物故事等为主题,每一件银饰都寓意着吉祥美好。
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外地人慕名来布拖购买纯手工银饰,布拖阿都非遗银饰成为了一座桥梁,不仅是传播阿都文化的重要纽带,更是布拖乡村振兴的一道助推器。
走进越西县贡莫镇瓦曲村,仿若踏入世外桃源。红瓦白墙错落有致,绿树田地环绕相拥,田园风光旖旎迷人。这个被称为银饰村的地方,有200多户村民从事银饰加工制作,产品销售至凉山各地以及成都、云南、贵州等地。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要有彝族的地方,就能看到瓦曲村加工出来的银饰。”在瓦曲村,村里的孩子大多在10来岁就开始向长辈学习这门手艺,经代代传承,银饰技艺也越发精湛。这项技艺也为村里带来不菲的收入,有村民介绍:“我们村的银饰制作大户年收入达几十万元,兼职做的一年也有3万元至5万元的收入。”
漫步在瓦曲村的巷陌,路边树荫下常常能看到妇女围在一起,一边熟练地做着手工,一边愉快地唠着家常。银丝在指尖穿梭,银片于掌心闪耀,欢声笑语间,一件件精美银饰渐具雏形。
在越西银饰集市,银饰浩若繁星。银匠们专注于手中银料,小锤轻敲,叮当作响,银块在捶打下逐渐延展、成型,化作精美的图案。一对银饰耳环虽然用银不过几克或几十克,但经过银匠的精工细作,一对成品耳环就可以卖到几百元、甚至上千元,一整套华贵的银饰,售价更是高达数万元。顾客穿梭在集市之中,挑选着心仪的饰品,讨价还价声、惊叹赞美声交织一片,奏响越西独特的热闹乐章。
传承发展中的璀璨华章
一件精美的传统手工艺作品背后,必然与手艺人的“匠心传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彝族银饰自然也不例外。
在西昌建昌古城北街83号,有一间名为“吉库金银手作”的小作坊。走进作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彝族银饰,还有挂满墙壁的制作工具。店主吉苦古坡是昭觉县人,也是西昌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彝族银饰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作为彝族银匠世家“吉苦”尔古家族第十三代传承人,他不仅熟练掌握了彝族银饰制作的精髓,还精通彝族银饰的设计,目前已设计出几十上百种集传统和新潮于一体的银饰作品,深受市民及游客喜爱。
“银饰制作依靠堆、垒、编、织、掐、填、錾、焊八大工艺,成形一般经熔铸、锤鍱、拔丝、錾刻、累丝、编结、镶嵌、镂宰、贴焊、吊缀、洗涤等十几道工序,根据不同产品,我使用的工具达120多种。”吉苦古坡深知,彝族银饰既要传承,也要创新,只有将手工制作技艺非遗传习与现代设计融合运用起来,才能让彝族银饰技艺在传统的基础上历久弥新。
勒古沙日,这位来自布拖县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在传承之路上有着独特的历程与贡献。在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文化背景下,他勇敢地打破了“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祖制。勒古沙日认为,优秀灿烂的民族文化如果只能被禁锢在深山之中,就如明珠蒙尘,实在是太过可惜。于是,他成为一名优秀的导师,手把手教了30多个徒弟,希望他们将这个技艺传得更远,让更多人感受这份民族文化的绚烂魅力。
在勒古沙日的努力下,更多的人得以踏入非遗传承的领域,为这一珍贵技艺注入了新的活力与创造力。他的这一举措,拓宽了传承的范围,让非遗技艺在更广泛的群体中生根发芽,也使古老的非遗文化在新时代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龙红紫娓,一位祖籍凉山的彝族设计师,跻身春夏伦敦时装周,让彝族的非遗文化融入国际潮流。
在龙红紫娓看来,彝族是最早铸造银饰的民族之一,彝族文化就像巍巍高山下的河流一样悠长。这位大山姑娘把彝家村寨的日月星辰、花草树叶带进繁华烟火。在她的银饰作品里,既能看见大自然的灵动野趣,也能看见空山新雨后的平和静谧,更能看见“万物有灵”的宽广。她的作品甚至被时尚界最权威的顶流新闻媒体称赞为当代有传统又有设计的珠宝品牌。不仅席卷了英国高端电商平台,甚至还在国内一晚便破百万销量。
近年来,凉山州委、州政府加大了对民族文化遗产的保护和推广力度。认定公布各级非遗工坊,给予资金支持、税收优惠等政策扶持,鼓励银饰企业和工坊扩大生产规模、提升产品质量,促进银饰产业发展。同时,通过举办文化旅游节、民族手工艺品展销会等方式,为彝族银饰搭建了广阔的展示平台。在传承人培养方面,通过举办培训班、邀请专家指导等方式,帮助非遗传承人提升技艺和创新能力,培养新一代银饰制作技艺人才,为银饰传承发展提供人才支撑。
在越来越多人的推动下,彝族银饰逐渐被更多人所认识和喜爱,订单如雪片般飞来,不仅为当地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入,也让彝族银饰文化得到了更广泛的传播和弘扬。
彝族银饰,这轮承载着民族记忆与希望的纯净月光,正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它是彝族人民智慧的结晶,也是中华民族多元文化宝库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未来,彝族银饰必将继续闪耀,将彝族文化的独特魅力传递给更多的人,让这轮月光照亮更遥远的地方。
(文/凉山州新闻传媒中心记者 谭蔚 图/李小平)